胰腺肿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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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6/29 16:5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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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里有个共识。当病人得了癌症,出于保护患者心理的考虑,我们一般会先告诉患者的家属,再由家属判断患者本人能不能承受这个消息。

希望隐瞒病情的人很多。有些时候,即使患者自己已经猜到了,也会因为无法面对而假装不知道。

但有时也有极端的例外。我的一个病人老黄,他身患胰腺癌,医院当成了游乐场:他每天和护士躲猫猫,还把病房当成了KTV,最后甚至成了其他重症患者的人生导师。

老黄是我在外科轮转时遇到的病人,73岁,胰腺癌。

胰腺癌是“癌中之王”,致死率和治愈难度在癌症中数一数二。老黄也很困扰,他说这个病太委屈自己,连甜食都不能碰。

我答应过老黄,如果他能活到“五周岁生日”,我一定亲手给他做个蛋糕,十寸,千层的。面皮里塞满芒果块,上面铺满草莓粒,红彤彤一片,让他一气儿吃个够。

老黄不在乎生死的样子,实在太反常。

他从住院开始就脱离了我的掌控,把这里当成了游乐场,干了数不尽的“疯事儿”。更要命的是,我手底下一帮小姑娘,都在跟他一起疯。

总有病人转头找到我,“护士啊,这个老黄家里什么来头啊,他得了这病,怎么这么看得开?”

我知道,这个人,我是忘不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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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夏末,医院报到的第一天,我一看他的面相就知道,跟这人开玩笑,绝不会被投诉态度有问题。

北京奥运仍有余热,这个干瘦的老头穿着奥运文化衫,晃悠晃悠进了护士站,“啪”地一声,把病历本放在我面前。

“我要住院,要住人少的房间,最好朝南边。”老黄唾沫星子乱飞,须眉皆白,眉梢和唇角留下花白的两撇,活像七龙珠里面的龟仙人。

我打趣地问他,“住个院干么挑挑拣拣?还坐北朝南,你当买房子置业呢?”

老黄换上一副惨兮兮的表情,说自己有糖尿病,偷吃东西老婆就要骂,“我老婆很凶的,房间里人少一点,看见我挨骂的人也会少一点。”

他说完,突然四处张望,像是怕这话被几十里外家中的老婆听见。

“而且我进大门的时候看见了,医院大门,可以看到小食摊,还可以观察我老婆有没过来。”老黄凑近我,眉飞色舞地打着小算盘。

我带老黄来到符合他要求的房间,指着窗户:“坐北朝南,非富即贵。大爷你住进来一定长命百岁。”可我发现,他选的这个位置,不止可以观察到小食部和老婆,还可以观赏一群广场舞大妈。

我之所以和老黄打趣,是因为我看见了他的入院诊断:胰腺癌待排。

老黄今年73岁了,俗话说“七十三、八十四,阎王不叫自己去”。老黄半年内体重下降十来斤,还伴有腹部轻度胀痛,近期血糖又在升高,情况不容乐观。

但眼前的老黄非常开心,我觉得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病情。医院住上几天就可以欢喜回家的模样,我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,生怕不小心戳破了表面的平和,让他的笑脸垮掉。

“那个,老黄啊,你老太婆没来,儿子怎么也没来啊?”我话刚说完,一个大嗓门在门口响起——“我来啦,有什么事不?”

我转过头,乐了,老黄儿子就是个“加大号的老黄”,手里捻着根棒棒冰,迈进了病房。

“有什么事问我也行,问我爸也行,随便。”老黄儿子边说,边递给我一整根棒棒冰,另一根自己和父亲一人一半。

老黄对儿子的分配非常不满意,他盯着我手里的一整根,幽怨地说:“我都得了癌症了,不晓得能活几天,你还不让我吃个整的!”

这下轮到我愣住了。

一般来说,不管是疑似还是确诊的癌症,我们都会用“Ca”或者“MT”来替代“癌症”这个刺眼的词汇。既是避免病人突然崩溃,又可以替家属打打掩护。

我看了看老黄,又看了看他儿子,这爷俩的反应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。

“老黄,你知道什么是癌症吗?”这样问不行吧……

“老黄,癌症是什么你晓得吧?”这样好像也不合适……

我脑子里一时检索不到杀伤力比较低的方式提问。

老黄的儿子一脸轻松,准备收拾父亲的生活用品,“你随便问吧,我爸啥都知道,你啥都不用忌讳。”

一旁的老黄一脸不爽,他好像只介意自己的棒棒冰被扭走了一半。

说实话,我并不相信这爷俩的“洒脱”,总觉得他们只是暗暗做最坏的打算,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罢了。

胰腺癌有多可怕,我曾亲眼见过。这种癌太难被发现,大多人查验出时就是晚期,昨天还像正常人一样生活,今天突然就要准备后事。

巨变之下,人的精神就会崩溃。

我见过病人听到这个病名时各种各样的反应,有的愤怒,有的错愕,有的忙不迭地否认,有的“扑通”一声跪倒,开始求神拜佛。总之,从表面到内心一定不会平静。

像老黄和他儿子这样明明白白又浑不在意的,我从没见过。

2

我后来才知道,老黄来住院前做了很多“攻略”,关于什么是胰腺癌、治疗方式,他都一清二楚。

这都是老黄的孙子,医科大学在读生“小黄”直截了当一字一句讲解给自己爷爷听的:“癌症之王、不好治、生存期大多在一年左右......”

老黄住进来之后,检查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,所有结果都一步步向着胰腺癌这个诊断靠拢,慢慢重合,尘埃落定——他确实得了胰腺癌。

主任亲自找老黄和他儿子谈话,我很好奇这爷俩的反应,尾随其后。

主任拉着老黄儿子轻声细语,小心说着最终诊断,征求他的意见。这时老黄突然凑过来,一副中了六合彩的模样说:“看来我孙子没白学医,至少能看出我得了什么病!”

我看看主任,主任看看我,我俩又一齐看向老黄。

主任愣了一会儿,询问起父子俩接下来的打算,“你们准备在本院继医院?”

这是一个基本的征询流程。通常来说,病人一旦确诊,立刻头医院,连给我们的背影都透着嫌弃。

可老黄看着“宣判”他的主任,依旧乐呵呵,还把干瘦的胸脯子拍得啪啪作响:“主任,我哪儿都不去,就在这里治病,你拿个你认为最妥的方案,我相信你!绝对支持你!”

这个像龟仙人一样的瘦小老头儿,用一种身高二米八的气场放出话来。

我和主任都有点感动,像老黄这种信任的态度,是对医生最大的尊重。我俩暗下决定,要用对待“团宠”的方式好好待老黄,控制好血糖,才能进行手术。

我作为他的护士,第一关就是“管住他的嘴。”

3

我没猜到,照顾一个病人,还要斗智斗勇。

我从没见过这么害怕测血糖的老头儿。一天四次血糖监测,他到处东躲西藏,让我在病房找了整整八圈。

“小妹啊,十指连心知道不?”老黄不止一次跟我抱怨。

我望着手中的采血针,顿时觉得自己像是阴狠的容嬷嬷,还有点罪恶感。

我就用采血针试着戳自己的手指头,半晌,指着老黄说:“好你个老黄,随便编排我!一点儿都不疼,你少来装可怜!”

老黄用舌头舔了舔拇指和食指,然后对搓,一副要数钞票的架势,再摸着耳朵嘿嘿地笑。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。

为了让这个老爷子配合测血糖,我想尽一切办法:除了用自己的手指“示范”,还会在他吃第一口饭时,给他看戏曲节目,一两个唱段下来,刚好够测血糖的时间。

就连老黄儿子都夸我们服务周到,感动中国。但老黄仍“不领情”。

有一次,小护士去测血糖,回来之后说老黄要她转唱一首歌给我们听。我和主任翘首以待,小姑娘张嘴就唱:红岩上红梅开,千里冰霜脚下踩,三九严寒何所惧,一片丹心向阳开……

主任笑出了眼泪:“这个老黄,把我们科室当‘渣滓洞’了。”

这绝不能忍。我冲进老黄的病房,用自己那五音不全的嗓子对了一曲:想当初,老子的队伍才开张,拢共才有十几个人,七八条枪……

我被老黄这个男版“江姐”活生生逼成了女版“刁德一”。

那年夏天,为了对付老黄,科室里爱国热情空前高涨,上到科室主任,下到保洁护工,每人都能对着老黄唱几句革命歌曲。

对歌败下阵来,老黄又转而想收买我手底下的小姑娘。

九月底,老黄给我们摘桂花去了。隔天人手一支,老黄边发边点头哈腰地提条件:能不能不要测血糖……护士站里到处荡漾着桂花的甜香。

很多单身的小姑娘都是第一次收到鲜花,个个笑逐颜开,拥着“爷爷”老黄走进病房,“你乖一点嘛,不偷吃东西血糖就下来了,只要血糖正常了,我们保证少测几次。”

老黄的妻子也和我们一条心,加入到对丈夫偷吃零嘴的严防死守中。她是个爱说爱笑的老太太,生得又高又大,站起来,能将老黄笼罩在她的阴影里。老黄已经被妻子统治了40多年。

黄太太每天戴个遮阳帽,把电瓶车骑得跟风火轮一般,突突突地来科室给老黄送饭。先从篮子里拿出新鲜的香瓜或葡萄,笑眯眯地招呼我们吃,再从篮子的一角拎出老黄的口粮。

一个小饭盒,一半是小米饭,一半放着蔬菜和几片瘦肉,偶尔有一块红烧鱼。但是,怎么看都觉得不够老黄塞牙缝。老黄一副贫下中农的模样端过饭盒,小声嘀咕,“这么一点,根本吃不饱。”他盯着我们的水果,敢怒不敢言。

我们曾经目睹过老黄因为偷吃了恰恰瓜子被抓包,被妻子插着腰关在病房里,挨好几个小时的训。

当然,黄太太也有温柔的时候。我会在下班的路上,看到这俩加起来快岁的老夫妻,蹲在糖画转盘门口,为转到一只“大凤凰”而绞尽脑汁。那时候,谁都觉得这样的婚姻和晚年生活,特别让人向往。

在我们°无死角的监控之下,老黄的血糖调节到了正常水平。他通过了麻醉师、呼吸师以及上级专家的审核,喜提手术一次。

老黄手术的日子选在了9月16日8点整,主任跟神棍似地说,这个日子特别好,九九归一,六六大顺,大吉大利。

4

那天下夜班前,我替老黄换好了手术衣裤,陪同老黄一路到手术室。老黄握了握我的手说:“付护士,等你休息回来,记得唱歌给我听啊!”

我一口答应,和老黄拉了拉勾。

明明是一条艰难的求生之路,老黄的步伐是如此轻快,以至于我产生了一种错觉——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有尽头。

交接完手术的准备工作,我没急着下班,想了想,又返回病房,将寺庙里请来的平安符掖在老黄的枕头下面,又在他的床头柜上摆了个苹果。我告诉黄太太,这是对老黄的祝福:平安归来。

滴滴声响起,QQ群里当班的小护士发来了老黄的消息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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